抗煞一週年(上)


Anti-SARS
去年五月十六號(星期五),記得那時還在腎臟科受訓,當天晚上突然接到內科部總醫師的電話通知,要我隔天到新成立的SARS ICU去交班。

「真背!這是我內科course的最後一個月了!」我想,還剩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居然就被徵召到SARS的最前線,SARS ICU中。

當時,正是台灣SARS疫情蔓延最火熱的時候。台北和平醫院和萬華仁濟醫院陸續封院,高雄長庚醫院也隨之淪陷,台大醫院急診室更是因為大批的病患不斷湧入而關閉,各大醫學中心是人滿為患。醫院為了要收容SARS重症病患而開設了SARS ICU,衛生署又下令成立發燒篩檢站,加上醫院裡的醫療人力因為不斷發生的零星疑似病例接觸而相繼接受隔離,在內科的住院醫師人力快要無法負荷,面臨崩潰的邊緣,我受命派遣至ICU中。

「那我現在的病人怎麼辦?我要跟誰交班?」我向總醫師提出質疑。

「你明天就和蔡醫師交班。」蔡醫師是我的大學同學,他剛剛接受了十天的隔離觀察,正準備要回來上班。在那個時候,接受隔離觀察是一件相當煎熬的事情。每天都只能待在指定的宿舍中,三餐都是別人送過去的冷飯冷菜。除了看電視和上網之外,每天過著極度無聊的日子。可是,我們卻又十分羨慕這些接受隔離的同事,因為外面的人力極度短缺,一個人當兩個人用。住院醫師三天要值一次班,更可怕的是值班的時候還沒有ventilator及ICU備用。蔡醫師要回來接我的工作,以及我要去SARS ICU,這對我們兩個來說,似乎都不是件好事。

隔天,五月十七號,炎熱的週末。我一早還急急忙忙地處理一個急性腸胃道出血面臨休克的病患,並且將他轉至內科ICU中,在倉促中和蔡醫師交班,交代我目前照護病人的狀況以及後續的處置。就這樣忙碌了一個上午,而且在忙亂之中,我遺失了隨身的手提袋,裡面裝著一些我常用的參考書,到現在我都還沒有找到。

「請問你是張某某嗎?你家是不是在台北市○○路△△號?」在我趕著要到SARS ICU的路上,我的手機響了,接通後是一個男生的聲音。

「你認不認識林╳╳?他要我砍你一隻手。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怎麼樣?!我覺得今天真是倒楣透了!一個家醫科的住院醫師在他內科訓練的最後半個月被派到SARS最嚴重的ICU中,匆忙中又丟掉了他的隨身參考書,然後又接到你的恐嚇電話!

「對不起,我明天要到大陸去一趟,你要不要等我回來再談?」我只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一下,反正又是一個想要騙錢的。果然,他就把電話給掛了。當時已經是下午快一點了,我卻連早餐都還沒吃。

趕緊到被改裝成SARS ICU的輻射傷害中心找已經在裡面值班的學長交班。他帶這我先認識環境,從休息區,更衣室,盥洗室,緩衝區,如何換穿A級防護衣以及P100口罩,如何進入ICU,如何加穿隔離衣進入病患單位。SARS ICU中目前有六位病患,全部都是SARS可能病例,都因為SARS重症而必須使用呼吸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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